Ketsunana♡

• 林方only

01

“啊，断了。”林敬言刚准备戴上眼镜的时候，却发现眼镜腿折了。看来今天的斯文人是装不成了，他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前的刘海，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自在。

方锐刚洗完澡出来，就看见林敬言正坐在电脑前，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，唇角抿得有些紧，显示器的微光映着一半侧脸，显得平和温柔。

方锐毛巾还盖在脑袋顶，身上渗着沐浴露的香气，他一开门，林敬言隔着老远就闻到了。

“今天的林大大好不一样啊！让我亲一口！”方锐特别无赖的欺上来，撅着嘴巴索吻，林敬言无奈地撑开五指按住了方锐往前凑的脸，宠溺地说着。

“好啦，别闹。”

看清林敬言面貌的方锐愣了几秒，然后快速地眨了眨眼：“老林……你的眼镜呢？”

“坏了，这几天戴不了，哪天有空再去店里配过一副。”林敬言把已经断了的眼镜腿伸到方锐面前，却没发现方锐的眼神有些怪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林敬言顺手想要扶扶鼻梁上的眼镜，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戴，于是尴尬的在鼻子上随意捏了两下。

“看你这样吧，我想起了我刚来呼啸的时候。”方锐站直了身体，两眼依旧紧盯着林敬言，“我当时第一次见你，你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电脑前，然后表情也完全一样。你那个时候也没戴眼镜来着，看习惯了你戴眼镜打游戏的样子，现在却让我想起了以前不少事情。”

“哦？想起 ‘犯罪组合’的往日风光吗？”林敬言笑了笑。

提起往昔的时候，早期的他还是会有些抱憾，从那片战场上退下来，虽说很多不可抗因素，但是这些年熬了下来，也慢慢能够平复好自己的心情，打趣久远到有些失真的岁月。

“谁说是往日风光！”方锐第一个不满地跳脚，他将自己的笔记本抱了过来，挤占着林敬言的凳子，“咱们现在上游戏，照样血虐这些凡人！”

“……你一个前职业选手，天天欺负网游玩家，有意思吗？”

“当然有了！你看老叶！”

林敬言无奈地揉揉太阳穴，心说怎么就不学点好，他看着方锐喃喃自语地打开电脑登录游戏，身上还散着薄荷的沐浴露味，没擦干净的水顺着脸颊边瘦削的线条滑落，曾经这张少年稚气的脸，隔了这些年，竟然还是留着那份十足的少年韵味。

“你说你怎么都不会老的？”林敬言拿毛巾给方锐擦了擦脸，方锐一听，转过脑袋，两眼发亮地盯着林敬言，没了那副日常扮斯文的平光眼镜做遮掩，方锐的眼神直直地戳在自己瞳孔深处，他忽然有种已经被方锐全数看穿的感觉。

“老林你不会是……觉得自己老的快吧！那没办法，我就是显年轻，再过十年，二十年，我这张脸依旧可以角逐荣耀小鲜肉排行榜！”

林敬言笑了笑，没再说什么，他看着方锐手脚麻利地登了游戏，登了一个兴欣备用的盗贼马甲号，然后冲自己咧着一口白牙笑的欢快。

“来大干一场啊老林！”

02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镜没了，还是因为方锐提起了往昔的原因，林敬言最近做梦都会梦到那些年。

从他自己刚开始打荣耀，加入战队，然后认识呼啸的死忠粉老路，然后在第五赛季迎来了小方锐，然后全明星那场颜面尽失的比赛，然后是大众的质疑与批判，再是战队的冷漠与不处理，再到霸图朝自己扔出的橄榄枝，再到新的流氓角色，再到最后的退役。

就像是一场日日夜夜都无法停止的战役，每一刻都觉得要到终结了吧，却总是有那么一口气将自己重新拉了回来。

而梦境的结尾总是落到那个唯一的画面，他站在观众席最后的走道上，靠着背后那堵冰冷的墙，焦急地盯着比赛的直播现场，他耳朵里的喧嚣早就听不见了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，最后只能看见兴欣的夺冠台上，方锐正在狠狠地称赞着自己。

他的视线穿过重重人海，穿过那些沸腾欢呼的粉丝，穿过冰冷有序的座位，最后落到离自己很远的林敬言身上。

他朝自己挥舞着双手，比着嘴形。尽管离得那么远，但是他们从来都是默契的，所以林敬言看懂了他说的每一个字。

看到了吗老林，我，总冠军！

03

然后梦境醒来，林敬言猛的睁开了双眼，大口喘息。

屋子里静悄悄的，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落下床边一脚，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方锐均匀的呼吸声，偶尔说几句梦话。

林敬言无语，难怪会醒过来，胸口被方锐的脑袋压的都快一命呜呼了，他手脚并用缠上了自己，像是要亲自用身体把自己五花大绑，生怕自己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就静悄悄离开似的。

林敬言轻轻动了动，想将方锐的脑袋移下去，但是熟睡的方锐立刻感受到有人正在抢夺他心爱的玩具一般，两手用力将林敬言搂着更紧了一些，嘴里不满地嘟哝着听不真切的话，整个身体似乎都要埋入对方骨髓。

那个梦境里狂妄地朝自己挥手的人，和眼前这个睡的香甜的人重叠在了一起，林敬言默默看了两眼，最终也就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。

他自是拿方锐的赖皮毫无办法的，醒着的时候如此，睡着了也一样，于是他只能把被子拉过来一些，将方锐好好地盖完整，手指轻轻抚上方锐的额头，注视着对方修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阴影。

他看了方锐好些年，无论自己身在呼啸，还是身在霸图，还是如今哪里都不在，他都一直注视着方锐。

俯视比起仰视，看到的东西总是更多一些。

所以如今似乎一切结束，却又像是重新开始，时光机里的齿轮缓慢的转动着，在许多岁月里，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时间从自己身边夺走了什么，属于他的所有细小的，琐碎的，重要的，在意的，都像是漏斗里的黄沙，缓慢的从指缝间溜走。

指责，质疑和流言蜚语，他早在那些年都经历了一番，苦痛，背叛，冷漠，抛弃，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那一刻所有的背负和痛苦，但是随着时光的掠去，那些情绪开始沉淀了下来，不像热血时期那样刻意的压抑，也不是心灰意冷时期有些自暴自弃的念想，他所能感受到的，反而是越来越近的现在，关于自己生活里正在发生和存在的一切。

他和方锐这些年一路走来，实属不易，在比赛场上，他只想要冠军，但是回到生活里，他更想要和方锐好好享受人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，认真地去感受他们每一件最重要的小事。

现在这样也挺好。

林敬言想着，迷迷糊糊也睡着了。

04

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，方锐已经穿戴整齐趴在床上看着自己醒来，他趴着的姿势特别可爱，像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狗，正在乖巧的等待主人过来摸摸自己的脑袋。

“怎么起这么早？”

“陪你买眼镜啊！装/逼要趁早！”

“……”

于是林敬言就这么被方锐扯了起来，理由还真是啼笑皆非。

他们肩并着肩，走入一家又一家眼镜店，他看着林敬言试戴各种款式的眼镜，有新潮的，也有怀旧的，不得不说，林敬言的脸真是十分衬眼镜的，哪种他都可以戴出玉面书生的味道，举手投足更是优雅得体，永远都想不出他究竟当时脑子怎么想的，跑去玩流氓这个职业。

不会是越压抑的人，内心深处越是狂野的想要释放自己吧，方锐使坏的幻想了下林敬言狂暴鬼畜的样子，突然觉得十分带感。

店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的广告，荣耀第十六区已经开放，广告界面做的人怦然心动，店员小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，于是方锐好心情的问道。

“小哥也玩荣耀？”

“玩啊！”店员小哥热情的答话，“不过这几个月才开始玩的，还没怎么关注呢，听说他们的职业选手很厉害，之前听说有个超级厉害的，叫周泽楷，不过退役了，挺可惜的呵。”

“呦，那你知道叶修嘛？”

“嘶……听说过， ‘荣耀教科书’吧，但是我都没怎么关注，我们现在啊，最多看看周泽楷他们的视频，还是看新人的多。”

“那你听说过方锐，林敬言吗？”

05

林敬言刚想拦，方锐就已经脱口而出了，果然店员小哥抬头思索了一会儿，摇头说道。

“没听说过……哎呀我不怎么关注职业比赛的啦，以前应该也挺厉害的吧！不过，现在这些人都下来了，年轻人蜂拥着往上赶呢！哎你们也玩荣耀吗？”

“……”方锐大大有些不开心。

“玩啊，当然玩了。”

这次林敬言开口了，谈及荣耀的话题，他总是看起来更显热情一些。

“那你们玩什么职业的啊？”店员小哥问道。

“职业流氓。”

林敬言笑了笑，看向了方锐，方锐很快接嘴：“我什么都会玩！但是我……特别喜欢玩盗贼！”

“呦，这不是 ‘犯罪组合’吗！流氓和盗贼！好搭档啊！”

店员小哥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，一边赞叹一边重新给林敬言找合适的款式，方锐突然觉得胸口被塞了一团说不清头绪的东西，于是他和林敬言打了个招呼，说想出门透透气。

06

他透过玻璃窗看见林敬言温文尔雅的接过眼镜，在镜子前一副一副试戴，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。

他被林敬言手把手的教导，他欣赏，崇拜，追随着林敬言，他总是仰视着他，了解着他，不只是他的行为，还有他的意图，他们彼此剖析，彼此看穿，连打比赛的时候，都会想到一块去，成功地避开了彼此的落脚点。

可最后，他就这么退了下来。

他把自己的一身疲惫和斗志，摊开来给所有人看，他的努力和不甘，最终还是挡在了自己面前。

可没有人会嘲笑他，哪怕他在职业生涯的末期已经被后背超越，因为这本身就是实践发展的必然规律，这没什么可笑的。

林敬言虽然被唐昊夺去了第一流氓的称号，夺去了他在呼啸的地位，夺去了和他一起奋斗七年的角色，却没有夺走他的斗志，没有夺走他那颗想要赢得冠军的心。

方锐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，对自己而言，亦师亦友的林敬言，或许不是这个圈中最优秀的，但是如果要说联盟中最为尊敬的选手，那也一定是林敬言了。

是的，只有他，只能是他。

07

店里的林敬言突然喊了一声，然后朝自己走了过来，回头的那一瞬间方锐又出神了。

时间一晃而过，他想起第五赛季背着行囊来到呼啸的自己，遇到了身为队长的他，然后他朝自己走了过来，灼目的午后阳光落进他的眼里，将他所有的温情一览无遗。

他朝自己伸出了手，笑的谦和有礼，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只是一个新人，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欢迎，可他偏偏这么做了。

手的关节圈出优雅的弧度，他的声音落进空气里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低语，挠的心口发痒。

“我是林敬言，呼啸战队队长。从今以后，多多指教了。”

那时的他乘坐着时光机穿越许多年光景而来，他跨过那些也许会让你一蹶不振的阻碍，越过那些道阻且长的荆棘，朝着自己慢慢前行，最后变成如今平凡又深刻的模样。

林敬言刚好换上了一幅新的镜框，比之前那副更为斯文，他走到店门口，迎着满目的阳光，看着面前的方锐问道。

“这副好看吗？”

方锐揉了揉鼻子，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用说什么，因为彼此都懂，这份默契，无人能懂，也无人能打破，哪里都一样，何时都一样，我们从未改变过。

于是他笑了笑，也像是初来乍到的时候的他，笑得灿烂，笑的可爱。

“好看，对我来说，什么样的林大大，都是最好看的！”

08

他们曾经并肩而战，为了冠军赌上了自己的一生，然后他们又分道扬镳，彼此背道而驰，继续追逐属于自己的冠军梦。

可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原点，他们再次相遇。

所以这一次，他们依旧并肩而行，走入同一个小区，走入同一扇门。

一起回家。

End